《孔乙己》:一部罩着喜剧外衣的悲剧

发布日期 : 2019-11-11 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中学

山东省武城县教育体育局   洪合民

《孔乙己》是教育部统编教材九年级下册第二单元的第一篇课文,是文学巨匠鲁迅所著的短篇小说,发表在1919年《新青年》第六卷第四号,收入作者的短篇小说集《呐喊》,是鲁迅继《狂人日记》之后发表的第二篇白话小说。当时帝制虽然已经被推翻,科举虽然被废除,但是作为文化形态影响却极为顽固,流毒甚深。小说揭露了封建科举制度对人们的毒害,控诉了当时社会的世态炎凉、人们的麻木冷漠,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社会的腐朽和病态。

通读全文,不难发现,“笑”贯穿全篇,全文共有14处“笑”,孔乙己在人们的笑声中出场,在人们的笑声中离去;孔乙己被酒客笑、被掌柜笑,连涉世未深的小伙计都能笑上一场……善良、质朴、真实的孔乙己给人们带来了“快乐”,人们的笑声充满了奚落、嘲讽、冷漠,全文最终结于一“死”字,悲剧的内核披上了喜剧外衣。

说它是喜剧,那就沿着“笑”这条线索探究下去。

一、孔乙己确实迂腐可笑

其一,他的衣着打扮不伦不类。在咸亨酒店,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一部乱蓬蓬的花白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穿长衫”“站着”表示孔乙己身份的自我定位不清晰,不伦不类,迂腐可笑;蓬头垢面懒惰穷酸,“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一句话,鲁迅巧妙使用了夸张的手法,孔乙己可笑可悲的形象跃然纸上。鲁迅先生通过描述孔乙己“穿长衫”的行为,揭示了他和下层人民之间很难逾越的隔阂。尽管孔乙己窘困拮据,却始终舍不得脱下那件“又脏又破”的长衫,因为它象征着其知识分子的身份。

其二,他的言谈举止迂腐可笑。孔乙己“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满口之乎者也”显示了他与生活环境的格格不入,迂腐可笑的性格可见一斑。别人嘲笑他“偷了人家的东西”,他“睁大眼睛”辩解,说这是“凭空污人清白”,还争辩说“窃书不能算偷”,而这些言行只能引来众人的“哄笑”,使“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有人揭开了他“自欺欺人”的面纱,取笑他苦读半生竟“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直至后来被丁举人打折了腿后,苦苦恳求掌柜不要取笑他,并口口声声地说这是“跌断跌……”凡此种种,不难看出孔乙己这种迂腐性格,是因为封建思想的劣根性对他的影响相当深重。

二、众人对孔乙己极尽嘲笑

(一)短衣帮冷漠嘲讽的笑

短衣帮对他的嘲笑有三次:一是“孔乙己一到酒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一个“又”字,还加了修饰词“一定”,字字揭底,刀刀见血。二是笑他一直读圣贤书却“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三是笑他被丁举人打折腿后还苦苦地为自己的偷窃行为作辩解。其实,短衣帮们也是可笑的。他们也和孔乙己一样,同处在社会最底层,同受着奴役、欺压。对此,他们全然不知,却对这个不幸者没有丝毫的同情怜悯之心,常在他们劳累而苦闷的生活中以哄笑、奚落、嘲讽孔乙己来寻求片刻的欢乐,这“哄笑”的背后,是多么麻木冷漠的人情世态!

(二)掌柜自私卑劣的笑

文章中酒店掌柜的笑则是别有用心的故意取笑。孔乙己到店时“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就在孔乙己被打折了腿来店里喝酒时,“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这里,酒店掌柜对孔乙己故意发问,而且“仍然同平常一样”,是“笑着说”的,足见这种挖苦是掌柜对孔乙己一贯的态度,是他习以为常的做法,表现出一种幸灾乐祸的阴暗心理,在孔乙己生命垂危时的种种取笑,是最自私最卑劣的取笑。

(三)小伙计解闷消愁的笑

文章以“我”的所见所闻为线索,“我”的身份是小伙计,由于“样子傻”“侍候不了长衫主顾”,因此,就只能无聊地专管温酒。“掌柜是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叫人活泼不得”,对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来说,确实是受罪,“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在别人哄笑孔乙己时,也“可以附和着笑”,掌柜不会责备。可见,小伙计平时很紧张,生怕出现差错,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轻松地笑一下,小伙计的笑纯是消愁解闷瞎凑热闹。

(四)小孩子天真纯洁的笑

孔乙己是咸亨酒店的“笑的佐料”,附近的小孩子们找他,他会“一人一颗”地分给孩子们茴香豆吃,孔乙己的本性是善良温和的。一会儿工夫,“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天真的孩子们因为孔乙己善意而诚挚的行为而高兴,又为他的慌乱的行为和可笑的话语而朗声大笑,孩子们的笑是完全纯洁的笑。

说它是悲剧,是因为笑声背后充满了悲凉与冷漠。

从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作品中的笑声,是显性的,似乎是给小说增添了欢快气氛,但是实际上是以“笑”衬“悲”,增强了小说的悲剧内涵。酒客及掌柜对孔乙己的取笑,以及“我”的附和着笑和孩子们的笑,都能看出孔乙己就是人们生活中的笑料,是成人世界里被奚落和嘲讽的对象,其地位之低,境遇之恶劣就可想而知了。而地位低,遭遇悲惨,非但引不起人们的同情却反过来取笑他,从中可见世态炎凉,悲剧之悲就在这人们的笑声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剥下喜剧的外衣,足以窥见当时人们长期受封建礼教、封建文化的精神奴役,丢失了热情、同情、真情,仅存的是麻木不仁、自私冷漠甚至落井下石,被压迫者之间充满了势利和隔阂。作品描述的世界里一面是悲惨的遭遇和伤痛;另一面却不是同情和眼泪,而是无聊的逗笑和取乐,“以乐写哀,倍增其哀”,作品的悲剧色彩更浓重。从作品所揭示的社会的世态炎凉和腐朽黑暗这一点看,《孔乙己》这部罩着喜剧外衣的悲剧,已然不是个人的悲剧,而是整个社会的悲剧。

(《山东教育》2019年10月第4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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