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心上的暖

菏泽市牡丹区庞王中学   孙中平

岁月如流水，我们每个人都如水中的鱼儿，每时每刻穿行于流水般的岁月中。世态炎凉，花开花落，一呼一吸，冷暖自知。即便做一只蜗牛，也要有着一颗善感的心，记得在生命流年中每一条鱼儿的微笑，记得每一颗沙粒曾经的温柔。

——题记

1

一个秋日的午后，天空澄澈而高远，大朵大朵的云絮漂浮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阳光的味道，馨香而温暖。

在拥挤的城市街头，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眼前一亮，我驻足，侧目，犹如一尊雕像。

原来，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缕幽幽的气息扑面而来。转瞬间，一个青春洋溢挎着橘黄色背包的女孩子与我擦肩而过。背影中，她个头不高，扎着一个短短的马尾辫，从上到下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牛仔，一双黑底白边的运动鞋，飘逸玲珑，步履匆匆，好像是在赶赴一场既定的约会。

女孩的背影渐行渐远，如一滴水，很快淹没在茫茫人海中，再也寻不着了。

这时，我才慢慢缓过神来。

背影中，那女孩子并非天生丽质，并不是超回头率的那种，亦无特殊气质，与其他路人别无二致，且有着一张我完全陌生的面孔。令我久久伫立的，也许只是她那一身清纯而朴素的装扮，无意间击中了我心底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触及的那根柔软的弦。

恍惚间，时光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段蹉跎岁月。那时候，天是蓝的。青涩的我在青春时光中遇见的一个女孩子就是这个样子，不倾国，不倾城，不招摇，却温婉，可人。平素里，她只是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牛仔，所到之处，亦散发出一种特有的味道，犹如一朵淡雅的茉莉花。

她是我曾深深迷恋过的女孩子。在那简单而朴素的岁月里，疯狂地相思如一棵树，枝枝叶叶不觉中占满了我所有的心事。我们一起谈天说地，畅想未来的种种美好。可谁知走着走着竟丢了，终于有缘无分地成了无言的结局，彼此回复到陌路。

以后的日子里，我努力着去将她忘记，忘记她的小马尾，她的牛仔装，连同她那双黑底白边的鞋子，甚至还有我们曾经一起雕刻的美好记忆。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本以为记忆早已把她从大脑中删除，但没想到的是，一个如此熟悉而又如此陌生的背影竟让自己十多年来丢失的记忆顷刻间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且温暖如午后的秋阳。

2

记得是一天中午，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鱼。突然，“喵”的一声，不知从哪里蹿过来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猫。也许是饿极了，它一点也不认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手中的一块鱼骨头，骨碌碌左右转动。我知道猫喜欢吃鱼，但又怕鱼刺卡着它。于是，我特意拆去鱼骨上的刺，才肯把手中的骨头扔在地上。那只饿猫一看到美味，就“呜”的一声扑了上去。然后，两只前爪伏在地上，小脑袋一摇一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突然，大花猫抬起头来，龇牙咧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我想坏了，猫一定是被鱼刺卡住了。“都是你的事，扔给大花猫鱼刺，卡住了吧。”还没等我说话，女儿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盯着那只大花猫，兴师问罪般地冲我大声嚷嚷，“它能吐得出来吗，吐不出来怎么办呢？”女儿蹲下身子，试图想做点什么，来救助那只可怜的大花猫，可怎么也插不上手，急得她在一旁抓耳挠腮。

“你不用担心，一会儿它就会吐出来的，先上学去吧。”我也无计可施，只好安慰女儿。可女儿就是不走。大花猫每叫一声，女儿的眉头就会紧皱一下，好像她比那只大花猫还要痛苦不堪。

看着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记忆的镜头一下子探到了几年前一个冬日。那时女儿只有四五岁吧。我们一家人去鄄城亿城寺游玩。在孙膑殿的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功德箱，不少小孩子都在大人的授权下献爱心。我伸手掏出五元钱放在女儿的手心，示意女儿过去。女儿抬头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向那高高的功德箱，踮起脚尖，伸手做出投钱的动作后，攥着两只小手回来了。等我们随着人流出了大门，我让女儿上车打道回府。不料，女儿却头也不回地跑向对面的路边。我急忙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乞丐，枯瘦的手里端着一个黑白斑驳的搪瓷缸。小女儿走近那老人，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小手一摊。然后，转身，一蹦一跳地回来了。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女儿把我刚才给她捐神像的五元钱自作主张改捐给这位可怜的路边老乞丐了。

我不禁愕然：女儿小小年纪，连“佛”都没有放在心上，竟会怜悯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乞丐！

“爸爸，我上学去了。”女儿的一句话唤醒了我的往昔的记忆。转眼间，我看见女儿脸上绽开了朵朵阳光。再看那只大花猫，也已悠闲地蹲在阳光下，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若无其事地用自己的一只爪子安详地“洗脸”呢。

真的没有想到，女儿竟有着一颗如此柔软的心。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心间缓缓流过。

（《山东教育》2017年1、2月第5、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