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开

山东省滕州市大坞镇峄庄中学   吕   奎

滕南中学校园东南角有一处半圆形的小广场，沿着小广场的边沿是半圈高高的木架，古铜色的木架上覆满藤条枝蔓。午后返校，忽见藤条枝蔓上开满了喇叭状鲜红的花朵。忙下车去看，条条藤蔓低垂，一簇数朵，花色艳丽。九月的秋阳不骄不躁，那半圈鲜红的花朵在阳光下愈发夺目。来这所城区学校一年有余，却没留意到这片美丽的花，更诧异于藤条枝蔓上竟能开出如此艳丽的花朵。也曾惊叹过蔷薇的花海，那是娇嫩的粉色；也曾流连于紫藤萝的壮观，那是辉煌的淡紫色。这鲜红的凌霄花在安静的校园一角，在一大片葱郁的树木旁，热烈地盛开着，格外富有生气，格外柔美，远看如一幅写意画。

翻开古诗文，凌霄花不仅随处可见，也是志存高远的象征，颇有气节。宋代贾昌期赋诗赞曰：“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宁无捧日心。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柔软的藤条，却并不柔弱，既有凌云之志，又有向阳捧日之心，一旦有所依托，便拔地而起，凌空盛放。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让人钦佩。宋人杨绘亦有赞诗：“直绕枝干凌霄去，犹有根源与地平。不道花依他树发，强攀红日斗修明。”敢与太阳比鲜妍，宁愿停止生长，也不愿匍匐在地，这便是凌霄花的执拗与血性。想那诸多藤木，紫藤也好，蔷薇也罢，都无凌霄这般凌云之志，这般筋骨。而“凌霄”二字，语白言直，凌云而上，直冲云霄，实乃真性情也。

清初文人李渔对凌霄花亦有赞赏有加，他在《闲情偶寄》中说:“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然望之如天际真人，卒急不能招致。是可敬亦可恨也。欲得此花，必先蓄奇石古木以待。”李渔敬重凌霄花，是因凌霄花开在高处，花开成簇，灿如云霞，望上去有如“天际真人”。他认为种植凌霄花，一定要有奇石古木作依托，才有凌霄开花的奇观，才有“凌霄”的境界。李渔写《闲情偶寄》时，家富足，彼时“家素饶，其园亭罗绮甲邑内”，可仍以为憾事，可见依奇石古木而达“凌霄”境界的画面实不多见。

现代著名写意花鸟画家王雪涛在1934年6月同友人游吉祥寺，见参天古柏上凌霄盛开，万花怒放，大为惊叹。归后画《古柏凌霄》。画面古柏虬枝高伸，与艳花嫩叶相称，其画颇有梅尧臣“仰见苍虬枝，上发彤霞蕊”之神韵，又有宋人文同“古柏苍苍高入云，凌霄万朵拥其身；有如巨君染须发，新娶杜陵佳丽人”之画意。王雪涛曾师从齐白石，画风清新灵妙。而此画题识最为贴切：满树微风吹细叶，一条龙甲飐清虚。

自识得凌霄花，那日又忽见滕州交通局不太高的铁栅栏上挂满了凌霄花，于车水马龙的街道旁安静地开着，秋日从容，花亦恬淡，如隐士，大隐隐于市。我每天上班都要骑车路过交通局，却也如校园的凌霄花一样视而不见。有些美丽，总感觉很是遥远，稍一留心，却发现就在身边。

有如此美丽，如此精神，如此气节，又如此淡然，莫若凌霄。想那校园的学子，那路过的行人望凌霄而赞叹之余，又会生发出几多感悟呢？“寒竹秋雨重，凌霄晚花落。”待一场秋雨之后，凌霄花落，残花铺地，满目嫣红。这又是另一番别致的景色了。

（《山东教育》2023年1、2月第3、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