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里话鸡蛋

临清市康庄镇第二中学   孟召环

小时候，想痛快地吃一次鸡蛋，就多半寄希望于姗姗来迟、如挂中天的端午节了。

农历五月初五，阳气上升，故名端阳、夏节、雨水节、农人节。俗话说“要吃咸蛋粽，才把寒意送”。端午节预示着炎热的夏天即将来临，动植物生命活动进入鼎盛阶段。农人根据端午节前后的雨水推测下半年的雨量，而适时调整下半年的农事。

端午的来历有多种说法，不胜枚举，但有一条是最难忘的。端午的一大早，母亲就会用清水洗净淡的或咸的鸡蛋、鸭蛋、鹅蛋，连同新蒜、艾叶、自家包的粽子，蒸煮上一大锅，然后再炕上几个香喷喷的油馍。端午的早餐，食大蒜、鸡蛋、油烙馍，据说可以避“五毒”，有益健康。吃到高兴时，父亲还会端上一碗雄黄酒，不管平时会不会喝酒，家人都要喝上一两勺。喝罢了，还要把雄黄酒的尾巴抹在大人和孩子的脚脖子、手脖子上，预防蚊叮虫咬。当然还少不了要给孩子系上祝福平安辟灾的五色线。那时的每一个细节都会显得生动传神，难以忘怀。

端午节里，最妙的要数吃鸡蛋。

因为平日里除却老人生病了，孩子过生日了，女人生孩子了，鸡蛋可用来滋补身体或当作庆贺的礼物，贫穷的年代，家家更多的是从鸡屁股扣出来的这些有价值的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然后换回灯油、盐巴和针线。

然而端午时节，家家都似乎一下子显得富足起来了，用攒足一月的新鲜鸡蛋和腌咸了的一并煮些，满足一家人的渴望，满足孩子出门攀比的心。母亲常把咸蛋切成四个月牙，橙黄的蛋黄，有的还流出蛋油，吃到嘴里，香到心里。

有的家庭，会把蛋壳涂上红色，用五颜六色的网兜装着，挂在小孩子的脖子上，意谓祝福孩子“逢凶化吉，平安无事”。在端午节这天清晨，长者还要将煮熟的鸡蛋在小孩的肚皮上滚动，而后去壳让小孩吃，传说这样可以驱邪辟秽，避免小孩子肚子疼。

吃足了鸡蛋的孩子，还会偷偷地在衣兜里装一个，在村头打谷场或在上学路上显摆显摆。比一比，看谁的鸡蛋大；碰一碰，看谁的鸡蛋硬；滚一滚，看谁的鸡蛋滚得远。有时和小伙伴一起，各自手里攥紧一个鸡蛋，对着顶，看谁的鸡蛋先败下阵来，顶碎的鸡蛋就被吞下了肚子。时间就在蛋壳的破碎中慢慢淌过，慢慢地跨过对端午节的无尽记忆。

我国民间还有端午节正午竖鸡蛋的习俗。相传在每年端午正午12时，可将鸡蛋直立在地上。因为先民认为端午节在一年中阳气最旺，圆形的蛋承接天地间正阳之气，所以能正气凛然地竖立起来。而将鸡蛋在此时竖立起来的人，未来一年会有好运来到。带着这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也曾尝试着找块平地竖鸡蛋，但往往难以成功。有人便会悄悄地打碎空头的熟蛋壳，造假地竖起来，大家便会一阵子追逐嬉闹。

现如今，和鸡蛋有关的游戏渐行渐远，吃鸡蛋也早已算不上奢侈，鸡蛋的吃法也讲究了，每顿饭的自我定量都有了一定的考究。每每想起过去，有客人来的时候，把积攒了好久的几只鸡蛋拿出来，煮成糖水鸡蛋待客的情景；想起了考上学往大城市临走前的那个晚上，邻居们用葫芦瓢端着几只煮鸡蛋，情真意切地让我带在路上吃的情景。这些像一部小说中的简笔画插图，生活的情节被抻长了，一些湮没的细节在不经意间跳了出来。

乡村里的土鸡蛋依然新鲜，依然富有营养，而且还一成不变地作为年来节到送礼的首选。吃鸡蛋的习俗在端午时节仍然会如约而至，让人平添几多怀恋和遐想。

（《山东教育》2014年6月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