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滕州市峄庄中学   吕  奎

离开故乡已有二十几年光景了，不知从何时起，故乡的那条小河就常常在我的梦里流淌。醒来时，好像在我的血液里，在我的肌肤上，还能闻到她的味道。

我的童年是在东北松花江北岸一个秀美的小村庄度过的。村庄后面是山地丘陵，一条小河穿村而过，我家的老屋就安详地卧在河边。偌大的院子，院子前是用篱笆围起来的阔大的菜园。河水缓缓地从家门前，从菜园旁流过。如同一幅水墨画，勾勒出那种淳朴美美的让你心动，以至于我二十几年后还常常怀疑这幅图画是不是只有梦境中才有。幸运的是，我真实地在那幅图画里生活过。

东北的春天来得晚，当河水渐渐苏醒，春天就真的来了。一个冬天的积雪慢慢融化汇入小河，河水也丰腴起来。孩子们最先脱去厚厚的棉袄，轻盈地奔出家门，拥抱小河。常常折下一根长长的枝条抽打着河水，看那飞溅的水花幻化的美丽，或拾起一块瓦片投入河中，听那低沉的声响。在河边无拘无束地追逐着打闹着，欢笑随着溪水静静地流淌，村庄突然就有了春天般的生机和活力。

菜园里那一排向日葵迎着太阳露出笑脸时就是夏天了。夏天的记忆总是那么美丽。蜻蜓循着河流低飞，累了就立在篱笆上小憩。捉蜻蜓是我们的拿手好戏，找来一根长长的高粱秆，在稍细的那端用刀子劈开，用一截竹枝把劈开的高粱秆撑开，形成一个三角形，然后去缠蜘蛛网。当三角形上缠满厚厚的蜘蛛网时，一个可以粘蜻蜓的工具就做好了。我们几个要好的伙伴人手一个，沿着河边去捉蜻蜓，当蜻蜓稳稳地立在篱笆上时，我们的秆子慢慢靠近，距蜻蜓很近时突然发力，向蜻蜓扫去，十有八九就会粘住一只蜻蜓。蜻蜓身上有一小块肉据说是可以生吃的，我就亲眼见过一个大胆的小伙伴吃过，让我们羡慕不已。我也曾在蜻蜓长长的肚子后面插上一朵小小的野花，放它飞走。现在想想，挺残忍的，也许人的快乐和享受有时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而最刺激也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偷黄瓜和西红柿了。粗铁丝做成圆形拧在竹竿的一端，在铁圈上固定一个网套，站在菜园子外面，把竹竿顺着篱笆的缝隙伸进去，把看准的黄瓜或西红柿装进网套里，用力一拧，就成了囊中之物。几个小伙伴回到河边，站在浅浅的河流中撩起清凉的河水洗一洗瓜果，大口地吃着，因兴奋而涨红的脸上写满了幸福。自家菜园里瓜果总不如偷来的香甜，这是孩子的逻辑。我常想，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到底有多少想象力和创造力啊，而这些想象力和创造力又带给我们多少快乐啊！

幸福和快乐的时光总感觉是那么的短暂，不知不觉中，秋风开始翻动起落叶。村后的小山远远望去如卸妆后的女子，渐渐清晰起来。河水也放慢了步子，缩小了身躯。这时候，家家都开始上山砍柴，以度过随之而来的漫漫长冬。父亲找出斧子和锯坐在河边，浸着河水用磨刀石慢慢地磨，我就静静地蹲在父亲的旁边，静静地看着。落日的余晖映照着小河，洒在父亲身上，那么柔和而温馨。这也许是我对父亲最早的记忆。

当冬日的飞雪覆盖大地时，银白的世界里已没有了小河的影子。正如现在，我只能在记忆中去寻觅她了。

岁月依然如河流般静静地流淌，村庄、老屋、伙伴，还有小河，却如河中的倒影般愈加清晰而鲜活。我愈发思念小河了，因她是我成长的摇篮，她流过了我人生最初的那段岁月，流入了我的生命。

愿小河安好。

（《山东教育》2014年3月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