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过记忆的河流

临朐县东城街道七贤中学   冯天军

飘过记忆的河流，思绪疯长，童年的那些事又溢满了河床。

没有电的时代，就谈不上文明与富有，童年的生活就在这种户外的引诱中度过。同伴们群居的时间最长，是那个时代的特征。下午放了学，便拿起篮子，一块到河滩去拔草喂猪，这是春夏秋季节雷打不动的事情。但是在这拔草的任务里更多的是掺杂了许多游戏。先是到沙滩上翻跟斗，看谁翻的好，待的时间长。然后分成两组开始开火打仗。为了争取开火的胜利，不管身边有什么东西，拿起来就朝对方扔去。石头、土坷垃成了常规性的武器。一边追，一边打，这种游戏不亚于正规的作战，危险系数高，打破头是常有的事，但家长没有一个怪罪责任的，更没有为了孩子的事发展成两家大人之间的矛盾和纠纷。孩子们也没有那么成熟，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还是照玩不误。这游戏中滋长着孩子的野性，涌动着欢乐。

桑葚挂满枝头的时候，摘桑葚又成了我们必做的功课。株株桑树零星地散落在麦田里，鹤立鸡群，粗壮的桑树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阅尽人间坎坷，油光发亮的桑叶中间点缀着紫红色的桑葚，于是我们不顾桑树下面开始打包的小麦，哧溜一下就蹿到树上，一边摘，一边往嘴里送，先满足口福，然后再装到早准备好的小袋子里，等过后细细地品尝。摘了一会儿，听伙伴喊发现了更好的桑葚，便喜新厌旧，又爬到另一株树上。一会儿，手成了紫色的，嘴巴也成了紫色的。为了可口的桑葚，踩踏庄稼是难免的，总要受到老农的责备，可是我们全然不顾这些，仿佛是珍惜时间一样，错过了就不会再来。

秋天，满山遍野是成熟了的瓜果，这更是满足我们口欲的时候，伙伴们便又生出花样，偷苹果、烧地瓜、烧豆子，有的搞柴火，有的挖坑，烟熏火燎，一个个成了大花脸，可是吃到自己烧熟的地瓜、豆子，一种自豪和满足感油然而生。直到日落时分，看看应该“收工”了，可是拔草的篮子还空空如也，于是急急地应付一下，故意把篮子里不多的那点草虚弄虚弄，有大胆的把生产队的瓜秧薅上些，上面用草盖了，然后回家，应付家长的检查，算是结束了放学后的一段“作业”。

夏日放学，伙伴们做的事就更多了，下河游泳，这是孩子的首选，虽然学校老师多次强调，但是孩子们的野性和欲望往往就冲破了老师的樊篱，一个个赤裸的孩子，跳进澄清的河水中，像久违了水的鸭子，自由欢快地在水中嬉戏，尽情地摆弄自己的身姿。岸上的炎热，一会儿被水的清凉赶跑，那种滋味比吃了冰激凌还要爽快得多。下河不仅是为了驱除炎热，而且还学会了凫水的本事。因为靠着河近，同伴们没有一个不会凫水的，但是学会凫水也是经过风险的考验。有一次，我由浅水进入深水之中，没想到，刚进去腿就抽了筋，身子开始下沉。我慌了神，不住地拍打水，水开始进入我的腹腔，可是越这样越是往下沉，我瞬间的意识里，生命可能就此终结。这种紧急的情况，被我家族中的一个四哥看到了，他急忙跳进水中，把我拉上了岸，这才躲过了一劫。

摸鸟窝也是夏季的一件乐事。大热的中午，同伴们不安分睡午觉，而是抬着梯子，在各家的山墙上摸鸟窝，有在下面扶梯子的，有在上面掏的。太阳晒得每个人汗流浃背，脊梁黝黑，可是摸到了鸟窝，找到了鸟蛋或者是雏鸟，比什么都高兴。在山墙上摸到的大多是麻雀，伙伴们不满足，于是放学后，到芦苇中摸苇鸟，到树上摸斑鸠、喜鹊等。那时，自然环境适宜鸟儿的生存，什么样的鸟儿都有，真是鸟类的天堂。

冬天来临，看似无味，其实乐事颇多，乐趣犹在。为了取暖，伙伴们在大街上，靠着山墙挤蹦，谁被挤出，就算是输了。于是各人使出吃奶的劲，硬挺着，不至于成为一个输家。一会儿的工夫，满头是汗，虽然穿的単薄，也不得不把油灰邋遢、袖口开花的小棉袄脱下。打耳成了冬季的主打游戏。用一块短木，把两头削尖，算是耳，再砍一截木棍，算是耳棍，然后靠近墙边画上一个“锅”。一人在“锅”边用耳棍挡着，一人在离锅边大约一米多点的地方，给你往锅里扔耳，如果把耳扔了进去，那么你就算是输了，如果被你挡出来，那么你就可以用耳棍打耳尖，耳跳起来时，再用耳棍打出去。这样打三下，然后用步量一量远近，与对方比较，远的算胜，近的为输。有时候，为了步的大小，争执起来，不欢而散的事情常常发生。但是，这种游戏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冬天永远地保留了下来。

滑冰也成了冬季不可或缺的运动项目。滑冰的时间是在交九之后，冰层加厚，有足够的安全系数时，方可进行。滑冰的用具，非常的简单，用几块小木板钉成一个框子，然后用两把螺丝刀作为橇棍，一个简易的冰橇就做成了。当然更重要的是要有滑冰的场地。我村的北面有一个积水很深的淹子湾，到了冬天结冰很厚，足以让同伴们安全地在上面驰骋。滑冰中的惊险刺激永远是童年时一部惹人喜爱的探险剧，给了我无尽的遐想和欢乐。

白昼有无穷的乐事可以满足童年的欲望，就是漆黑的夜晚，孩子们也不会停下脚步。吃过简单的晚饭，早已约好伙伴走到街上，分成两组，捉迷藏。场院、碾棚、瓜井、胡同、柴垛都成了我们藏匿的好去处，一直玩到大人们出来找寻。在大人们的训斥下，才意犹未尽地解散，回到家中。

童年的欢乐不因贫穷而裹足，不因懵懂而淡漠。她是人生长河中跳跃的浪花，她是人生舞台上最活跃的音符。虽然，今天的娱乐比之过去多了许多，含金量也高了许多，但是，我仍然执拗地怀念童年时代那近乎粗糙、廉价、原生态的游戏，因为那些东西才是一个人真正元素的激发，是没有添加任何激素的营养，她矍铄着人的精神，茁壮着人的健康！

（《山东教育》2013年12月第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