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处的幸福

南京师范大学附中江宁分校   黄春芬

漫步校园狭长的林荫道，不是为了赶路，只是寻找一点清静。暂时放下一堆作业，放下校务家事的忙碌，就这么无目的地往前走，在斑驳的树影间穿梭。走到尽头拐角处，忽然眼前阳光明丽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格桑花，活泼泼地绽放，就像从狭长幽暗的魔术瓶子里，突然掏出一大捧一大捧的色彩绚丽的鲜花，整个世界变得明亮了。

“格桑”，藏语里是幸福的意思，格桑花是一种生长在高原上的普通花朵。它秆细瓣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很有韧劲。听说，风愈狂，它身愈挺；雨愈打，它叶愈翠；太阳愈曝晒，它开得愈灿烂。在藏族同胞眼里，格桑花是高原上生命力最顽强、最普通的一种野花。格桑花寄托了藏族人民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

人到中年，熟悉了职业，熟悉了人生，似乎看到了头，似乎没了新鲜，似乎没了动力。有人说这是职业瓶颈，也有人说，教师这职业本身就单调乏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送完一届又一届学生，重复一年又一年的备课、上课、批改、个别辅导。永远在家与学校之间两点一线，能看到的就只是校园那么大的天空，能作为的就是讲台那么大的地方。这样对吗？对又不对。说不对，周围为何有那么多的人过着机械重复的生活？说对，这难道是教师该有的生活吗？

回想十多年的教学，热爱过，奋斗过，得过奖，流过泪，困顿过，成功过，似乎没有什么没体验过的了。幸福就像一只鸟儿，叫声很动听。一仔细听，却跑不见了，连鸟的影子也不见了。如今，似乎能证明自己曾经活过的，就是架子上的几张证书了。哲人说，“我思故我在”，倘若不思考，不奋斗，就无法证明我曾经做过吗？难道是我们没有诗人泰戈尔那样洒脱———“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停下来，与格桑花围坐一起，看着微风下每一张笑脸，忽然有些恍惚。这场景像极了春游秋游与学生草坪围坐小憩的样子。只不过那会儿围坐的不是这些花儿，而是那些活泼的学生。这个来给你捶捶背，那个来给你理理发，这位送来点心，说“妈妈亲手做的，跟您分享”，那位送来一只苹果，说“老师，补充能量，待会儿还要走路呢”。

绕过这片花海，进入又一条林荫道。梧桐已经魁伟，早已褪去我初见时的瘦弱。枝叶繁茂，云遮雾盖一般，给树下的人以荫凉。长长的路延伸很远，深处似乎看不见尽头，也看不到其他的风景，然而，奇趣的是，走到每一个豁口，总有一个亭子，或一个小广场，上面有学生在休憩或游戏。

我似乎明白了，拐角处总有意外的风景出现。拐角处的院墙上，爬满蔷薇；墙角正有一丛丛的不知名的花儿，热情开放；栏杆上的一条红丝带，不知是哪位姑娘落下的，却被路过的人拴在栏杆上等候主人归来。蓦然回首，那长长的林荫道葱茏繁茂，自成风景。原来，林荫道也可以自成风景的呀！

倘若想看风景，不妨走到拐角处，那里会给你一片不期然的风景。

（《山东教育》2021年6月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