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给出最终的评判
发布日期 : 2020-05-10 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中学
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第一中学 于国柱
朋友发来了一个微信,问两份名单,分别认识多少?
第一份名单:傅以渐、王式丹、毕沅、林如堂、王云锦、刘子壮、陈沆、刘福姚、刘春霖。
第二份名单:李渔、洪昇、顾炎武、金圣叹、黄宗羲、吴敬梓、蒲松龄、洪秀全、袁世凯。
第一份名单里,只知道毕沅。所谓的知道也只是了解关于他的只言片语,是从《毕氏宗族》中了解到的。其余,就毫不知晓了。如此的“知道”,严格地说,是不知道。
第二份名单里,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多了起来。他们中不乏文学、思想、政治等领域的翘楚,甚或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性人物。如写有《长生殿》,与孔尚任并称“南洪北孔”的洪昇;如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之一,喊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倍受章炳麟尊崇的顾炎武;如描画了世间百态,写出了《儒林外史》的吴敬梓;如“刺贪刺虐高人一等,写鬼写妖入木三分”的短篇小说之王蒲松龄;如领导了规模最大、历时最长的农民起义的太平天国运动发起人洪秀全;如窃国大盗袁世凯……
以上人物如此分类,主要缘自他们身份的不同:前者全是清朝科举状元,后者全是当时落第秀才。
古代中国,科举制为平民打开了一条上升之路。然而,一场科考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伴随着金榜题名者的,是大量的名落孙山者。
孟郊在《登科后》中写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过去那些个不中意的事情并不值得提起,现下的风光让人意气风发。畅快的心情如同在春光里骑上了骏马,一路飞驰,看尽长安的繁华。《登科后》写尽了中榜进士得意的情态和急切的追求。
张继在《枫桥夜泊》中写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诗人的这首思家忧国的羁旅诗可作别解:“月隐黑云不见光,乌鸦乱啼满天霜。空山不见归去路,一点渔火万里江。昨日魂散姑苏城,今宵梦惊寒山旁。谁家夜半离帝都,同是科场失意郎。”写尽了落第人无尽的孤苦和落寞。
单从上文中提到的两份名单看,为什么失意于科考的人反而能激发起生命的大能量,铸就了他们另一种生命的辉煌?为什么一时中举的风光,却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散没于历史的烟云?
从个人角度看,第一份名单上的人都取得了个人的成功,同时为家族赢得了无上荣光。金榜题名之时,有了“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无限风光。从此之后,门庭改换,命运陡变,完成了“学而优则仕”的圣贤遗训。第二份名单上的人,同样是十年寒窗、焚膏继晷,同样是腹有诗书、文章锦绣,然而考场的失意,断送的不仅是前程,折损的必是人生的锐气。那种羞愧难当之情、无可奈何之色、失魂落魄之态、孤苦伶仃之躯,宛在眼前,是“江枫渔火对愁眠”的落魄与孤寂。
从民族角度看,延续了一千三百多年的科举制度,为中国历史擢拔了百万计的举人和十多万的进士。诚然,这些人物中不乏像范仲淹、曾国藩那样的扶倾挽危之才,对当时乃至对中国历史产生了重大影响。然而,更多的情形是,科举幸运儿一旦进入官场,获得了“老爷”的身份,大多开始游刃于官场规则、贪恋于身家名利、沉溺于山水情趣,少有再苦心孤诣者。而失意于科举者,断送了前途,内心的磅礴之气一时受到了阻滞,却填于心胸。无可外放,总得有所抒发。于是另起炉灶,重整旗鼓,朝另一个方向奋斗,却往往能实现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巨大能量的迸发。
同样是读书人,只是一场考试,成为他们人生的分水岭,也造就了他们历史地位的分水岭。
许多中榜者自以为登临高峰,风光无限,视如今为过去辛苦的报偿,终于苦尽甘来,是该享受威福的时候,不复有革新锐意。多少落榜者经受当头棒喝,顿时失去了清高孤傲之气,失魂落魄间,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价值。而对于那些落榜中的人生强者,冷落后的收缩,成为勃发前的蓄势,一旦出发,就会矢志不移、势不可挡;一旦拥有自己的舞台,就会上演一出大戏。
该怎样看待人生?这两份名单启示我们的是:
历史,才是最终的评判者!
(《山东教育》2020年4月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