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薄荷淡淡香

　　新的一个春天又来了。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小溪边，池塘处，都长满了嫩嫩绿绿的薄荷，飘着淡淡的清香。这个时候，母亲照例到河边采摘很多薄荷，然后搓上盐，制作成薄荷咸菜，收放到一个很大的瓷盆里。几天后，满屋子都会飘起淡淡的薄荷的香气。

　　母亲的这种习惯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从我记事时候起，母亲就每年一次去做了。

　　我知道，母亲自己是不喜欢薄荷的那种气味的，而且，我们全家也都不怎么喜欢吃母亲做的薄荷咸菜。母亲那么执著地去做薄荷咸菜，是为了一个人———我的外祖父。

　　外祖父喜欢吃薄荷咸菜是出了名的。据说每当这个季节的时候，从田里干活回来，经过小河小溪的时候，外祖父总是先采一把放到嘴里，边嚼着边大把大把地采上很多，背回家，让外祖母给他做成薄荷咸菜。后来，外祖父老了，外祖母也老了，母亲就承担了采薄荷做薄荷咸菜的重担。每年到了春天，母亲总是为外祖父做上满满一大盆薄荷咸菜，足够外祖父吃上一年的。

　　后来外祖父去世了，母亲也没有间断过。总是在这个时候，仍做上满满的一大盆薄荷咸菜放在柜子上。虽然没有人去吃，但就是这样任由薄荷的香气飘散开来。直到几个月过后，几乎闻不到薄荷的香气了，母亲才默默地倒掉。我们总是不明白，外祖父去世了，母亲怎么还要做薄荷咸菜呢？做出来又有谁去吃呢？我也曾经几次问过母亲。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每年一次地做着。尽管我们不理解，但是时间长了，我们不仅适应了满屋子飘着的薄荷的香气，更习惯了母亲去做薄荷咸菜。

　　后来又是一年，母亲得了重病，实在做不了薄荷咸菜了。就在这个季节，她也曾经念叨着薄荷。我们也想帮母亲去做，但母亲没让我们做。一连几年，每到了这个季节，我们似乎感到有些不适应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没有了薄荷的香气。

　　后来，我谈了恋爱。女朋友是外地的女孩。一次，母亲无意中得知她喜欢吃薄荷咸菜，于是在间断了几年之后，母亲又开始做起了薄荷咸菜。虽然女朋友一年之中来我家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每次都能吃上母亲亲手做的薄荷咸菜，淡淡的，散发着那种独特的清香。有时还可以吃到母亲油炸的薄荷合子。每次看到女朋友满怀喜悦地吃着自己喜欢的这些食物的时候，我总是能看到母亲眼中的慈祥，见到女朋友眼中的幸福和感激。那时候，我们一家都是快乐的。

　　再后来，我和女朋友终究没有走到一块。而母亲却又习惯了去做薄荷咸菜，我也真正地习惯了母亲的做法，并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竟然也喜欢吃薄荷咸菜了。每次看到母亲驼着背，迈着迟缓的步子，费劲地做薄荷咸菜的时候，我就习惯了在一旁凝神注视。

　　虽然我没有真正地弄懂，母亲为什么又这么坚持去做。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心中总是充满着许多的怀念和相思。

　　往事已经淡去。不知怎么的，每当春天的这个时候，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母亲做薄荷咸菜的身影，仿佛又闻到那淡淡的薄荷清香，不禁想起了相关的人，相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