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间的生命
发布日期 : 2014-12-15 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中学刊
宁阳县教科研中心 孔令军
桃花峪坐落于泰山西北麓,“峪”字的本意是山谷。
沿桃花峪向东北方向十里路左右的样子就是“彩石溪”,“彩石溪”出奇石。灰蓝的石头上倘若有貌似动植物或其它为人喜爱的什物,如虎、兔、羊、蟾蜍等,或有像人的状貌,或像各种吉祥的字眼,如“福”字等便是好石头,据说摆在家里会给人带来好运。一来是泰山石寓意厚重深远吉祥,二来是石上的什物在人休闲把玩欣赏时能带来无限的审美愉悦。
这二十多亿年由大自然的神力造就的雄山胜景真是美得让人无法形容。松柏屹立,鸟鸣啁啾,两岸起伏的连山越发显得秀美,秀得让人心醉。放眼望去,几朵白云悠闲地飘在空中,飘在东面的山峰上。天是蓝汪汪的,蓝得像一块透明的水晶,蓝得让人的心胸为之坦荡,蓝得让人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山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叶了。那云真白,白得绝不藏一隅阴恐,白得就像是浣花的女子夏天坦露的如雪的脖颈、皓腕、胳膊、腿,白得直刺人的双眼,就那么兀自随山间轻柔的风儿随意地飘着,飘着,像极了一个自由的天真无邪的孩子。“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应该是陶渊明的诗句吧,几百年前的陶令就把今人的思想情愫写了出来,真令人叫绝。西面二三百米外是一座水库,远远望去,那水是一片难得的碧蓝,就像头顶碧蓝的天幕。我生平没有见过这么蓝的水,那蓝水晶般的秀水可是我们的生命之源?
友人已经拣了好几块石头了,而我却连一块像样的也没遇到:大石块带不走,小的又看不上眼。我索性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
“快来看啊,真是奇异!”,赵老师叫了起来。
我走过去,循声跳下小桥。在看到眼前那棵不知名的树的瞬间,我真是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那是一棵树,一棵扎根于石头缝隙间的树。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它的叶子如槐树那样,满树都是一片碧绿,用自己并不伟岸的身躯撑起了一片浓郁的绿荫。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它的苍老的根上,那大石头足有几吨重,像是一只笨拙而庞大的乌龟,把整个身子压在树根上,试图永远不让这树挺起腰身,试图要让它屈服。然而这大石块想错了,这树不但没有屈服,反而越长越茂盛。它的长长的根伸展着,坚韧而又顽强地伸展着,由那巨大的石块下伸展到旁边的石块下,又伸进石与石之间的狭小的缝隙里,在那里吸取哪怕仅有的一点点的水分。大部分苍老主根、侧根与须已经裸露在外,然而那主根却紧紧抓住那如龟的巨石,缠绕着它,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细一点儿的根则缠绕在那几十斤重的石块上,让它们丝毫不能动弹,我试了试,即使使劲掰也掰不开,乃至于用石块砸也砸不开。
我一时惊呆了,惊得一言不能发。
同行的老李一迭连声地说:“这就是生命啊……”听到这里,无限的感慨涌上我的心头——
我立起身,仔细打量着这棵不知名的树。它足足有七八十岁的年龄了吧,身上的树皮如老枣树皮一般,苍老斑驳。不难想到:是在这样的石缝间,它是如何的顽强、乐观,一月月、一年年地生长着;可以想到:它经历了多少的风吹雨打、山洪雷电。山上的激流来了,冲走了它赖以生长的泥土,它就把根慢慢深入到所能进入的再逼狭窄仄不过的缝隙里;暴雨来了,它会愉快地高歌,就当那是一次淋漓的洗浴;狂风来了,它则抱紧石块,倾听这自然的豪壮的天籁。孤单吗?身边有那么多亲爱的伙伴,耳畔有欢乐的鸟鸣、潺潺的流水,肩头不时地停驻几只小鸟,间或飞过可爱的黄鹂、杜鹃——寂寞吗?也不,它的儿女早已在一旁挺直了腰肢,不久也将是参天的树木。它不媚俗,坚守着心灵的那份自足与芳华;它不张扬,几十年如一日地笑看着周围的一切;它决不改变自我,就那么挺立着,挺立着,笑看着周围的繁华与衰落,笑看着周围的变化与坚持……
生长在中国土地上的亿万农民不也是如此吗?我们的父辈不也是如此吗?他们从艰难的生活中一步步走来,凭着那股韧劲,在这片永远挚爱着的古老土地上耕耘,收获,繁衍,生息,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埋葬于斯,在这里化为烟云化为泥土化为一代代永远的记忆,留下期盼留下心愿留下最美好的精神。
今天,我们所需要的不也是这种精神与毅力吗?我们的民族所需要的不也是这种不屈不挠顽强的精神与毅力吗?
守住内心那份坚韧,那份执着,那份真。
(《山东教育》2014年11月第3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