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情深

发布日期 : 2013-09-15 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中学刊

青岛市第五十一中学   赵红梅

 

又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已放寒假的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连同雾霾笼罩中的老旧的房子,心中涌起些许惆怅,不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家的老屋。

那老屋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当时父亲是小镇上的中学教师,教委办集资为老师们盖起了十几间平房,美其名曰教师宿舍,安置了像父亲这样一批拖家带口的元老们。父母的脸上终于多了些笑容——无论怎样,总算有个自己的窝了。

那时家里的日子比现在要清苦许多,没有多少大鱼大肉,也没有冰箱彩电,更不用说手机和电脑了。但一进腊月门,尤其是喝过腊八粥后,全家人则明显地激动起来,忙碌起来。忙扫灰,忙赶集,忙做各种吃的,仿佛要准备庆典一样,父母总要慷慨解囊,拿出平时节约下来的所有的钱来准备过年,家里的一切也随之变成全年最奢侈的了。而刚好放寒假的我和弟弟则成为家里难得的生力军了。

先是扫灰。父亲总是先调旺蜂窝煤炉,烧好几大壶开水备用。等吃完早饭后,就各自武装起来。弟弟戴着手套,负责锅碗瓢盆和桌子椅子们。父亲则穿起旧工作服,母亲围起头巾,舞着大扫帚冲屋子上上下下的蜘蛛网们开火,直到全部歼灭。收拾停当后,就该我擦玻璃了。我会习惯地打开录音机,找来全家人都爱听的歌曲轮番播放,俨然一个DJ。什么“一条大河波浪宽”“小小竹排向东流”,什么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什么Beyond乐队的《光辉岁月》。我一边哼着歌,一边吱咯吱咯擦起玻璃来。那时刻,路过的邻居都会忍不住停下来感受这场音乐盛宴。有的则直接冲着父亲替我说情,“赵老,咱可不能冻着大小姐啊!”“锻炼锻炼吧,别成了书呆子!”每每此时,父亲总是呵呵地笑着,一脸满足。母亲则会停下缝纫机,忙着向人家解释,而我擦得就更欢了。天越冷,我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就越大——谁让我是梅呢!手脚冻木了,就跑到炉子前小站一会儿,捧起父亲已准备好的一碗热水,冲着那明晃晃的玻璃傻笑着,得意洋洋的。

这真是我生命中再也没有过的美好与充实了。那样的兴高采烈,那样的信心满满,甚至有些刺激呢!忙碌完毕,父母就会拿出那像宝贝似的珍藏着的甜甜的大白兔奶糖和高粱饴来奖励我和弟弟。餐桌上也会忽然冒出酱牛肉、冻豆腐等美食来犒劳全家。其乐融融,让人心里甜甜的。

最热闹的要数那应接不暇的拜年队伍了!看父亲的学生三五成群、来来往往是我年轻记忆中非常美好的一道风景。老屋门前被各种车子拥塞着,里面则不时传来阵阵开心的笑声。父亲和母亲被小伙子姑娘们层层包围着,拉家常里短,说天南海北,真是无比的惬意。我和弟弟常常被挤到过道里。实在不甘心,我们就会踩到小板凳上伸长脖子看着他们,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父亲竟会用各种方言给大家讲笑话,真像老顽童、故事大王一样!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母亲也会跟着笑出眼泪来。那一地的花生壳、瓜子皮和糖纸总被父亲欢喜地叫作当老师的幸福。

想到这里,我的眼睛禁不住有些湿润了。老屋!我家的老屋也像周克武笔下的《老屋》一样,是“一本贮满情与爱的大书,翻开任何一页,都会找到生命之源的温暖”。不是吗?

老屋,有父母在的时候,你就是温暖,你就是幸福啊!而今,老屋,当我的父母长眠地下,你也随之变成了父母的魂灵。你的每一个角落都镌刻着父母忙碌的影子,到处都烙印着我激扬青春的足迹。让我如何不想你?可是,又怎敢再想你啊!

 

(《山东教育》2013年7、8月第23、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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