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泉水瓶中的尊严

无棣县信阳中学   庞金珩

进入10月份后，已经很少有同学再买矿泉水喝了。各班的勤工俭学小组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勤工俭学”了。然而，在一天的下午放学时，我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一个高而瘦的女同学的右手提一个蛇皮袋推一辆油漆斑驳的自行车回家。从分量和支起袋子的样子不难看出：袋子里装的是废旧矿泉水瓶。按理说，现在各家各户的日子都好过了，尤其是女生，骑一辆极破旧的自行车并且捡拾废品的人很少了。

第二天正好是我全天值班，我就悄悄观察这位特殊的同学。她是英语课代表。走出办公室，她没有急于回教室，而是转到了垃圾池，用一根树枝熟练地翻捡。不一会儿工夫，她已收获了四个宝贝——远远地能看见她脸上满是灿烂的笑。随后，她来到垃圾池北侧的一个角落，掀起一块塑料布，把矿泉水瓶塞进下面的蛇皮袋子，然后快活地跑向教室。这时，另一个奇异的现象出现了，八年级二班的三四个男生，手里也拿几个矿泉水瓶，像小偷一样悄悄地躲过那名女同学，向那个蛇皮袋走去。我的第一反应是这几个坏小子要偷拿那个女孩子的瓶子去卖钱，所以悄悄地跟了过去。令我吃惊的是那几个孩子悄悄打开袋子将手中的瓶子放了进去，转身就走。当看到我时，他们不好意思地喊了声“老师好”就跑回教室了。

带着疑问，我值班时特别注意这几个同学。第二天，我早早地去垃圾池旁“守株待兔”。当那几个男生放瓶子时，被我“抓”个正着。我故意大声说：“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老师，我们没干坏事。”“老师，我们没违犯纪律。”“主任，我们真的没犯事。”几个孩子着急地向我解释。

“那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得老实回答。”我故意板着脸说。

“好吧，不过，老师我们真没犯事。”几个孩子急切地说。

在随后的问询中，我渐渐地了解到，那个捡矿泉水瓶的女孩子叫芳芳，她家中有年过古稀的爷爷奶奶，爸爸和病弱的妈妈，弱智的姐姐和她，共六口人。家里的收入只有爸爸干建筑和妈妈做点手工，村干部看她家实在困难，在去年帮她家办了低保。不幸的事在2012年秋又落在她家——爸爸在给人家盖房子时不幸受伤，至少一年不能干活。家中遭遇了这么大的不幸，芳芳没有向大家哭诉，也没有选择退学，她选择了坚强——坚持上学，平时自己捡拾废品，在学校就利用课余时间捡矿泉水瓶，卖废品的钱不但够自己的学习费用，而且用来补贴家用。几个了解情况的同学要向学校反应，都被芳芳断然拒绝：不要麻烦老师和同学，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撑起这个家。于是这几个同学就约好，利用课余时间捡矿泉水瓶偷放到她的袋子里。芳芳可能也知道这件事，但没有反对。

我的鼻子有些酸楚。在保证为他们保密的前提下，我让孩子们回教室。后来，我同芳芳的班主任老师谈话，班主任老师也不了解这个情况。我们约定：共同保守这个秘密，用实际行动保护“矿泉水瓶”的尊严。

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我们学校喝矿泉水的同学越来越多，废旧书本也悄悄地堆在那个袋子里，学习用品和温馨关爱卡片也偷偷溜进芳芳的书包……随着时间的推移，芳芳同学越来越自信，学习越来越进步……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我想，这种静悄悄的帮助要比大张旗鼓地发救助金好得多，你说呢？

（《山东教育》2014年1、2月第5、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