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存教育”看教育生存

发布日期 : 2013-03-15 点击次数 : 来源 : 《山东教育》中学刊

荣成市石岛实验中学  崔汝准

 

一直以为对“生存”一词是懂的,就是活着,或能够活着,所以那句“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的话也觉着通顺;但后来被“生存教育”弄糊涂了。

“生存教育”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教育?究竟何为“生存”?查字典,确是“保存生命”。于是不知所措了——怎么现在的孩子突然地生命就有了危险?何以时代越来越文明和进步,人类的生产力、理解力、包容力不断增长见强,社会的制度和设施也越来越都健全、完善,而保存生命的问题反倒提上来了呢?发展着,问题当然也多,困难也增长见大;但何至于一下跌进这样冷酷的境地?

人类一直以来的思想,是世界越变越美好,越变越适合人的良性,生命当然也越来越丰赡和美丽,越来越有尊严,我们看到这思想的确在一点一点成为事实。也所以有代价,甚至于“从头再来”;但倘因此而将人拉回到“动物论”,拽到“苟且”里去,就不仅是对教育的贬损和轻侮,也是对人类良知的怠慢,更是对自然灵性的背弃。

这尤其是对于孩子的抹杀。

从“树立远大的理想”到“讲道德,讲文明,讲礼貌”,到“培养个性和创新精神”,到“心理健康教育”,到今天的“生存教育”,我们好像越来越不认识“教育”了。人生,实在说,若就为一己、一时的生存,为生存而生存,就不只被孩子所轻蔑,在孩子的父祖辈也并不以为然的;很明显,照着“生存论”的招数、套路去生存,根本就不能生存得好——你不信任社会人群,社会人群怎么接纳你?你不拥抱生活,生活何以向你敞开?

从大体说,原始社会是生存,封闭社会是温饱,开放社会是发展;从小体说,胎儿是生存,婴幼儿是温饱,少儿是发展。这应该也是自然。天之道利而不害。一个人轻易被饿死,无缘无故地被害,这并非普遍的、常态的。历史进到今天,不管人生社会有着怎样的“隐患”、“挑战”和“危机”,教育都不是为生存,而是为发展,越是问题严重就越是为发展。

发展才能解决问题,进入良性。生命的原理是怎样的朴素:当我们自己是美好的或朝向美好的,就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当我们自己是阴暗的或感觉阴暗的,我们当然就觉得这个世界是别扭的,是逆我而在。

如果把善良不仅仅视为一种本性,更看作是一种信念,这当然是来自对于人生世界的热爱。这是十分具体的,一点儿也不抽象。其关键在于,比如“热爱自然”,对个人而言也许只是一种良好的、基于本能的情趣,或只是一种愉快的感觉,但在社会生活中,于群体,于人类进步,却具有巨大的实际意义。

就一般情理,是先生存了然后谈得上教育,生存尚且不保而花钱到学校里买教育,是不通的;而且,在围墙内的课堂里学生存,就如旱地学泅水。

生存论的本质是防范的,人为地制造冷漠、隔阂和戒备,绝少活人的意趣,给人的感觉是谁一旦“生存”了下来就会成倍地还以报复,所以它先就对人的生存构成恐吓。一个人由于并非特殊的、偶然的因素造成生存的困难而要继续生存,他大概就选择那特殊的、偶然的手段方法;而教育并不是为这样的事件、情状或状态而存在和展开。事实上一个人能够生存或善于生存,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会对别人们有什么益处,或者对社会的良好上有积极的价值。一个正常人在社会中生活的意义应该超出了“保存生命”;人区别于动物的,也就在于人的生命是“意义”论的而非“生存”论的,也所以有教育。

育人在根本,从根本出,到根本去,正本清源。弄出种种所谓科学的理论去敷衍、掩盖或代替着这个时代重要和迫切的关于情感、道德、人生观的教育问题,这无论如何也不高妙;把掌握知识技能、养成良好的意志品性和行为习惯演绎为“生存教育”或什么教育,也并不是为了孩子会生存,而是为了自己会生事——虽然“生存教育”在实际上并没成为教育的主流或主要,但还有什么问题能比得上生存的问题更为迫切和重要?所以这倒真是需要我们加倍注意的,因为这的确关乎教育的生存与发展——做的不好、不当、不会、不屑,说的就绝不可能有益。

朱熹要教者“多说那恭敬处,少说那防禁处”,这不是避讳,而是“善言”。古人尚且这般开明、通达,今人何以如此褊狭、小心?谁能相信这就是千百年文明熏染和传承的结果?

年轻时被父母叮嘱“好好过日子”时大不以为然,觉着低等;现在比较,所蕴涵的,比“生存论”的不知高远多少——实在也精妙得多。

十月的阳光,是由那酷热渐渐变成温暖的,人们知道这是冬天将至了;冬至,却正是孩子的欢畅。


(《山东教育》201312月第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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